凤凰涅槃 人间绝唱——浅析常青之死

一部《红色娘子军》，历经近半个世纪的岁月淘洗，在信息爆炸的今天仍拥有众多的追捧者，在璀璨的银海中愈加放射着夺目的光彩。影片中的红色含义、导演手法、精彩故事、动人音乐、精湛演技……等等，自不必说，而常青之死无疑是最为震撼与悲壮、最为心怵与垂泪的段落。

是的，常青，他那么决然的选择了死亡，大义凛然，从容赴死，永别了火红的青春，永别了美丽的爱情。在常青的牺牲里，蕴藏着一种深深的震撼，一种郁结的情感。一方面，我们对他的牺牲感到强烈的痛心与惋惜；另一方面，他这种无惧的牺牲行为，又让我们景仰与崇拜。正是这种崇拜与痛楚的奇特结合，使得常青之死如此的让人难以忘怀、铭刻于心。其实，老电影中表现革命者大义凛然的情节多了去了，为什么常青的就义如此震撼人心、与众不同？是什么样的内涵使得常青之死成为经典，又是什么样的美学使得常青之死成为绝唱？当我们回头用某些理论来解析电影里的细节时，才发现，常青之死，其实蕴含了多么丰富的传统美学、佛学伦理及人性光辉。 

一、 传统美学

“中国传统美学融哲学思想与文艺思想于一体，有着丰富多样的形态，映射出中华民族心灵的方方面面”。这其中有着深厚的人文底蕴，“它首先体现在对于人生解放和人生意义的不懈追寻中。中华民族也是一个热爱生命、以和为美的民族，然而人们并没有放弃对于黑暗的抗争和理想人格的追求。”影片中的常青，是一个年轻的红军基层干部，他俊雅、朝气、淳美、宽厚、坚毅、勇敢……常青身上的这些素质，本身就是中国传统美学的组成元素。谢晋导演当初挑选常青的扮演者，相信也是从传统美学的视角出发的。以王心刚先生的形象气质，他所具有的刚柔交济、文质兼备的特质，亦恰恰是传统美学中的所属内涵。而常青所信仰的共产主义，就是对人类解放的不懈追求，这是人生之大情大义。这种大情大义既含有传统美学的人文底蕴，也有对传统美学的发扬光大。常青，他热爱生活，充满朝气，不畏强权，他带领年轻的娘子军战士，“向万恶的反动势力开火”。当他身陷囹圄时，丝毫不为利诱所惑。为了理想，为了人生解放，他毅然舍弃了生命。他不是不热爱生命，就义前他望向远方的眷恋眼神正是这种热爱的体现。“他选择了死亡，因为他眷恋生命”，他是为理想牺牲，为大义舍命。

常青受伤被俘，在拷打利诱面前，在与南霸天的交锋中，他始终缄默不语，用他坚韧的意志、桀骜的眼神回应敌人，这是一种“合”，一种“抑”。到了生命最后一刻，他拼尽所有力量发出声震乾坤的呐喊，这是应了“开”和“扬”。前面的沉默，后面的爆发，形成强烈对比的视觉与感觉冲击。这种传统美学中的大开大合，一扬一抑，构成了常青之死震撼人心的篇章。正是他身上折射出的传统美学中的人文底蕴与特质，使常青在众多的革命者形象中脱颖而出，魅力四射，光彩照人。所以，常青之死就显得特别的让人痛楚与惋惜，让人无法释怀，耿耿于心。

中国传统美学还特别讲求一种意境，即以“意”为美。这是传统美学中“对美本质当然状态的价值界定，表现为审美主体审美观照时情感、直觉、意念的即时投射”。常青就义的这个片段就弥显出一种意境美。

南府破败的大厅，空旷黯淡，一个神案，一张木桌，一盏孤烛，三两家丁。常青羸弱的身躯被南霸天的家丁蔟架着进到大厅里。南霸天坐在神案前，阴冷的眼神盯着常青，呈现一种阴柔的态势。常青身上的军装血迹斑斑，脸上有硝烟、汗水、血水的痕迹。他的肢体呈现的是一种羸弱，但他的气韵中却有一种刚烈，桀骜鄙视的目光逼视南霸天。这种阳刚与阴柔的交错，形成一种强烈的对比，一种意境的天空。这里，整个画面更像是色调暗陈的油画，常青的身躯就如同画中的那一笔重彩，始终吸引着观者的视线。看到这样的情景，我们的直觉告诉我们，他一定经历了炼狱般的灼烤，我们的情感随着他痛楚艰难的动作而痛心与惊怵，意念中就产生了一种对他未来的担忧，对敌人的愤怒。及至到了大榕树，这种意境更往深里进了一步：弥漫的薄烟，黑暗的天空，沉重的音乐，举着火把的团丁，令人感到阴霾恐怖，我们甚至可以感受到常青将要受到的苦难。想象一下吧，当罪恶的火舌吞噬我们的英雄时，他将承受怎样撕心裂肺的灼痛。榕树默然伫立，似乎也在准备承受常青的痛苦。但是，常青走来了，他高昂的头颅，桀骜的眼神，平静的脸庞，坚定的脚步，呈现出一种阳刚、雄强、壮烈的大气之美。这种美，让我们崇敬，让我们景仰，让我们窒息，让我们喊叫，让我们疯狂……敌人现在就要毁灭这种美，于是，我们更深的痛惜英雄，更深的仇恨敌人。英雄去了，敌人倒了，我们哭了。

与我们一起哭的还有爱情。爱情永远是永恒的主题，在中国古代爱情故事中，舜帝病故，湘夫人泪绝斑竹；山泊郁终，祝英台跳坟化蝶；兰芝投水，焦仲卿挂枝殉情……中国传统美学中宣扬的爱情历来是含蓄的，是忠贞不渝、生死相依。在《红》剧中，尽管影片没有明写爱情，但聪明的导演还是留下了些许印记，而敏感的观众也感受到了这些美好的印记。常青与琼花朦胧而美丽的爱情，始终若隐若现。随着常青的牺牲，这根爱情红线从此就被生生掐断，徒留无尽的哀痛。他们，一个天上，一个人间，一个逝者，一个生者。这样的对比，最能触动人们内心最柔软最伤情的一隅。从这个意义上说，常青之死充满传统美学里爱情的凄美与哀婉，有一种悲情美。按传统美学的观点，常青死了，琼花安能独活？但在《红》剧中，琼花没有用拼命来殉情。因为常青与琼花的爱情是架构在一个广义的共同为劳苦大众求解放的红色理想之上，即使他们已不在同一个空间。“他将要为理想献身，他再也不能保护琼花了，那么让理想之火护佑她吧”。他们的爱超越了生死，常青希望琼花活着，这是逝者的遗愿。所以，琼花必须活着；所以，生者况不牢记乎？况不勇敢乎？况不复仇乎？

爱情、生死，这两个永恒的主题，都在常青之死中得到渲染与表现，因而构成了常青之死永恒的存在条件，亦是被我们永远铭记感怀的原因。

二、        佛学伦理

其实，佛学作为三大教派学说之一，它的博大精深是我万不敢造次的。我们当然也不能完全从佛学上来诠释常青的生死，我只是借一丝皮毛，为自己的论点找一两个籍口而已。《红》剧的创作者当初一定是从唯物的角度来塑造常青这个人物的，把唯物的革命与唯心的佛学并而论之似乎是荒诞的。但是，且让我荒诞一回吧，我从佛学的生死轮回看到了常青的万古。佛学上说，生死是轮回，这种“所谓的轮回不是个体自我灵魂的轮回，而是生者所造之业力在进行轮回”。即是说：死亡是另一期生命的开始。常青消逝了，但他的生命在另一个人身上得到了延续，这个人，就是被他救出苦海的琼花。常青所造业力，即他给琼花指示的红色理想之路。作为肉体的常青的生命是结束了，但是除了他的肉身，他身上所具有的一切特质都在琼花身上得到延续。琼花走着和他同样的道路，说着同样的话语，背着同样的公文包，甚至连眼神里的坚毅都是同样的。你能说常青不是重生了吗？

从这个论点来看，影片里常青是必须也必然要消逝的，因为他担负着再生的重任。他的牺牲，可以说是一种生命的轮回——那就是琼花的新生。

佛学上又说，“生，也未尝可喜；死，也未尝可悲。在觉悟者的眼中，生命流转，生是死的延续，死是生的转换。生也未曾生，死也未曾死，生死一如，何足忧喜？”从佛学的角度看，我们对生死就会很淡然。自然，常青是唯物论者，他的生死观当然是唯物的，“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为理想献身，崇高伟大，“杀死我一个，自有后来人”——这就是唯物者的生死观。但这种唯物观却又奇妙地与佛学伦理相吻合，这究竟是我的逻辑思维混乱，还是因为这二者本来就具有某种奇妙的内在关联？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常青面对死亡时的坦然、宁静、无畏，呈现出一种超乎寻常的美丽气质。他的这种坦然、宁静、无畏，可以解释为共产党人的视死如归，也可以解释为参透生死的佛学感悟。不论怎样，正是因为他的这种美丽气质，征服了我们敏感而脆弱的心灵。

佛学上还说，生死是涅槃。涅槃的本义指火的息灭或风的吹散。佛学上的涅槃，“是以实相或法身为体，起有生命的无穷尽作用了，是超脱生死的最高境界”。影片中常青从容就义，在熊熊烈火之中获得永生，这又正应合了佛学上的涅槃。影片安排常青死于烈火之中，让人不得不联想到凤凰涅槃。因为有一个凤凰涅槃的凄美故事，使得这种生命的消逝具有了神秘而神圣的意义。也许编导当初并没有这个隐喻，但是作为一名《红》剧的热情追捧者，我更愿意这样认为：常青之死，的确如凤凰涅槃那样美丽与悲壮。也因为与佛学上这几点态势奇妙的吻合，常青之死更具有了生命的光彩与玄学。惟如此，常青之死才那么的与众不同了。

三、 人性光辉

人性，简单的理解即是人的性格、品性，是人所特有的本质。人性的范畴似乎太大了，它包括庄严、健康、美丽、虔诚、善良、母爱、谦逊、坚韧、自尊、骄傲、不屈，等等等等，这些都是人性中美好的一面。人身上会有多种品性，当他在某一时刻做出的特别抉择、呈现的美好品性，这就是人性的光辉。

《红》剧中的常青是一个非常具有人格魅力的人物，他在对待战友、恋人、乡亲所释放出的性格魅力，本文不作详述。这里，单只说他在就义时所表现出的大义凛然，呈现出自尊、骄傲与不屈的人性光辉。常青之死，一如我们所知晓的古代英雄一样壮烈与震撼。

我们都知道布鲁诺的故事，知道圣女贞德的故事，知道文天祥的故事……布鲁诺坚持真理，反对地心说，宣扬新思想，被囚八年不动摇，被教会判处火刑；圣女贞德，为自由而战，被俘后被囚一年，受尽迫害，始终不屈，亦被英军判处火刑。文天祥兵败被俘，被囚四年，不为百般折磨、千般利诱、万缕亲情所动，留下千古名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取义为国。常青同他们一样，坚守自己的信念，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对方可以毁灭他们的躯体，但绝摧毁不了他们的意志。他们在承受苦难时所迸发的人格力量闪耀着绚丽的光辉，这是人性的光辉，是尊严与信念的光辉。

当一个人失去了自由之躯，他的生死完全被他人所掌控时，他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呢，这是最能考验一个人的时刻。从来都是“慷慨赴死易，从容就义难”，难就难在多了一种是生是死的选择。一个人会成为怎样的一个人，也就在于他的选择了。在这样的选择中，呈现出比生命更珍贵的东西。也是在这样的选择中，分显出高贵与卑躬、勇敢与苟且、大义与屈节。在当今物欲横流、及时行乐的思想充斥的时代，常青他们的牺牲精神显得弥足珍贵。他们坚守自己的信念、不苟活于世、舍身取义的气节，是对人性光辉的张扬，是对及时行乐、拜金主义的批判。影片中，常青被俘后，受尽酷刑，始终不屈。他选择了死亡，用生命之躯谱写了一曲千古绝唱，呈现出一种无私的、大义的人性美。而常青的俊美、生命的朝气、飘逸的魅力……也在这抉择中被毁灭。所以，常青之死，透显出一种特别的悲情与悲壮。这种悲情与悲壮，将他推向了人性美的极致。

传说，凤凰是幸福的使者。每五百年，它就要背负着积累于人世间的所有恩怨仇恨，投身于熊熊烈火中，以生命和美丽的终结换取人世的祥和与幸福，它也在肉体经受巨大苦痛和轮回后得以重生。 

常青，他就是那“唧唧”哀鸣的凤凰，他投身于烈火之中，他在涅槃中永生。他谱写了一曲人间绝唱，带着美丽的影子，飞天而去。我们永远记住了他留在人间的美丽——

常青不朽，常青长青……

大揭秘：红色经典之《红色娘子军》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b00163xkpqd&width=500&height=375&auto=0电影《红色娘子军》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b0015a00oxz&width=500&height=375&auto=0

《我最喜爱的谍战男主角》火热投票中投票｜我最喜爱的谍战男主角

长按二维码  加关注